第四十二章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过久，刘班才回过神来，并且满足地将这片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给打破了。而这一次，云姗姗同样感到无法忍受的是，他的话开头语居然又将女生二字重提，并且，那语气，让人同样感到无法面对。

    “一个女生，”说到这里，他又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了下去，“她的父母在上个周末的时候来学校为她请假。说是这个周末她过生日。并且，还请了全班的所有的女生去参加生日宴会。”刘班说着，声音更加低沉了，云姗姗觉得那种低沉的模样，似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骂人了。这种语气或者感觉的前奏，似乎总有一些类似骂人的成分在里面。

    此刻，班级里所有的人都在沉默，云姗姗甚至能听到那些夹杂着沉重呼吸的微微的喘气声，这种声音，云姗姗觉得配合着自己此刻的情绪，那是完全吻合的。通过这个，云姗姗也感觉到了班级里所有人的压抑感。

    就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刘班原本那不是太大而且显得有些低沉的声音突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爆发，那声音显得有些尖锐，一下子就划破了原本那沉寂的空气，似乎像一把利剑一样，直刺入一片原本被寒冰冻住了的天地。“生日宴会！”此刻，刘班差不多要拍桌子了，或者说，他的手已经开始拍桌子，但是，他的声音却比那桌子的声音要更加让人印象深刻。“一个还靠着父母生存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这样铺张浪费！”而当刘班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云姗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生生地一抖，然后，她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一种说不出的压抑立刻盘旋在她的神经中。

    接下来，云姗姗已经不想再听刘班说话了。实际上，现在，即使刘班什么也不说，云姗姗也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其实，有时候，在学生面前，老师也是傻瓜。每个老师都习惯性地将学生们的沉默当成一种认同和崇拜，实际上，在这种沉默里，云姗姗知道，确实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持着一种心知肚明式的小瞧的。

    就像现在，云姗姗几乎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刘班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这些内容实际上刘班已经重复了不止一次了。但是，云姗姗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继续这么反复地重复。并且，每次都显得意犹未尽，兴致盎然。

    果然，接下来，刘班再次开始了短暂的忆苦思甜的讲演，他简短但是却有力地提到了过去，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的那些因为贫穷而尽力的屈辱和磨砺人生。这些云姗姗都曾经听过，全班的同学差不多都听过，并且，还不止听过一次。现在，刘班再次提到过去，并且，几乎就像第一次讲一样，充满了激情。而全班的每个同学，却有的低头，有的抬头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其认真的。

    但是，云姗姗却知道，现在的学生们在听刘班反反复复讲了很多遍的这段往事的时候，就像是带着一种哄孩子的心态去面对他的。只是，现在完全被自己的故事感动了的刘班，哪里看得出这些学生们的善意的谎言。此刻，刘班又一次被自己感动了，并且，认认真真地重复着说过无数次的话题。

    不过，或许是因为要上课，或者是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刘班忆苦思甜的阐述并没有坚持多久就打住了，并且，很快，刘班就将话题进入到了正题。

    “上周末，我不在学校，所以，该女生的父亲来到学校之后，就没能找到我。他直接去了张老师那里请假。”说到这里刘班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张老师是副班主任。”刘班的这话原本是一句很简单并且直白的陈述句，不知为什么，现在出现在云姗姗的耳朵里的时候，云姗姗总觉得有些刺耳，她似乎能听出刘班那语气中有些不屑甚至是排斥的成分来。不过很快，云姗姗就让自己的这种不靠谱看起来似乎没有事实依据的想法飞走了。而在面前不远处的刘班则继续说了下去，”该女生的父亲来找张老师，就是因为下周末要过生日的事情。“说到这里，刘班再次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又接着说道，”张老师在没有经过我的情况下同意了这件事情。“

    现在，面对刘班的讲话，云姗姗觉得那话越来越刺耳了。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这是什么意思？云姗姗认为，正班主任和副班主任都有权力来决定并且执行班级里的大小事务。虽然说事情应该由正的说了算。但是，如果正的不在学校，碰到一些事情，副班主任就可以代替其决定。因此，不知为什么，当云姗姗听到刘班说到，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的这句话的时候，云姗姗感到尤为刺耳。她甚至看到了那种刘班和张老师之间的赤裸裸的对立和排斥的关系。而制造这种关系的，正是刘班。

    就在云姗姗想着这些的时候，刘班的一些话却也没能听入大脑，而当云姗姗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听到刘班还在继续。

    ”高三的学生，就不应该举行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来分神。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开盛宴会。如果是一个人悄悄的举行，我说不定听见了都会不高兴。现在倒好，弄得全班都知道，而且还要带着这么多人走。这成何体统！“刘班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使劲地一抬手，看起来似乎又要挥手砸粉笔，不过，最终，云姗姗并没有听到粉笔的声音，很显然，那声音被刘班那隐忍的克制给控制住了。

    ”这件事情，我不会同意。“就在安静了片刻之后，刘班再次说话了。”原本，这也不是我同意的。如果说，一开始我不在学校，有人同意了。那么，现在我回来了，我就有权反对。所以，下个周末，大家都呆在学校里窝着。就是不高兴，不想看书学习，也哪儿都不允许去。那个女生，还要写检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语气似乎想温柔或者平静一点，但是，最终，云姗姗和全班同学听到的，却依旧没有任何柔和的成分，”用过生日的时间去反思，才是最有意义的。比那种大吃大喝要有意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