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彼时年少

子皓都与穆柔一道胡闹。

    十六岁那年的元宵节，穆柔依然与江子皓一道到广场上看烟火，放孔明灯。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来到公园中心的湖畔，湖中光影摇曳，湖畔人来人往，然后他们遇到了江城。

    那个时候，江城对于穆柔来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江子皓的哥哥”，他是陌生的，遥远的，朦胧的，神秘的。江子皓偶尔会在她面前提及他那个卓尔超群的哥哥，导致了她对他多了几分好奇，不过江城似乎总记不住她，明明他见过她好几次，但下一次见面，他看她的眼神分明又是陌生的。连她都忘了，江子皓多少次在江城面前着同一句话，那就是：“哥，这是我朋友，穆柔。”

    后来穆柔总算明了了几分，江城最是疼爱这个弟弟，所以连带着对他身边的人也尽量表现出一种友好的姿态，不致令江子皓难堪了去，所谓爱屋及乌是也。而至于江子皓身边的人是谁，对江城来一都不重要，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江子皓的朋友”，他不需要对那些人予以过多的关注，只要他们没有伤害到他的弟弟。所以，穆柔是谁一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也因为如此，无论打过多少个照面，他依然不知道穆柔是何许人也，因为不重要。

    江城的身边还跟着女孩，大概比穆柔一两岁。她看穆柔的眼神很不友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有着十世九仇，而事实上，她们不过初见而已。

    江城只和江子皓淡淡打了个招呼就打算离开，反而是那个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扯着江子皓的袖子，依依不舍地唤了一声：“二哥！”满满都是撒娇的意味，暗含着浓浓的委屈。

    “好了，你就乖乖跟着大哥吧。”江子皓好笑地扯下她的手，她犹自不愿撒手，直到江城回头不温不火地望了她一眼，明明就是很平静的眼神，她却像受了惊似的连忙松开手，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上江城的步伐。

    “那是我妹妹，斯谣。”江子皓不待她问先解释道。

    穆柔望着那一对兄妹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见江斯谣始终心翼翼地与江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言语交流，心下不出的怪异，不禁问道：“为什么你哥和你妹妹看起来那么的……那么奇怪？”

    “斯谣她很怕我哥。”江子皓笑着为她解答。

    “为什么？你哥很可怕吗？”她明明记得就算是她第一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家里，江城对她也是很友善的呀。“为什么你不怕你哥？”她又问到。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他好笑，“我哥不可怕，是我妹妹胆。”

    十二年以后，穆柔再度见到这位江三姐，又想起了江子皓那一句“我妹妹胆”，只觉得世事奇幻，个中百般滋味难以明言。这江姐哪里是胆，分明就是胆大包天有恃无恐。

    那天穆柔哄得江城陪她看了一场电影，虽则她在观看过程中频频走神，动作层出不穷没有一刻安生，总归结局是很圆满的，气氛也算是很融洽的。等到他们从漆黑的播映厅内离场，被冷风一吹，只觉天街月色凉如水，果真很寒凉。

    就是从影剧院到停车场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也能赶上一场意外，唯有感叹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穆柔非常确定，在江斯谣开口前，江城肯定是看到了她的，但是他选择了避开，没有理会她的打算。不过就算她开口叫住了他，他依旧相当淡定，没事人似地应了一声。

    时隔十二年，穆柔当然不可能有本事把当年那个还没长开的江三姐与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女子重叠起来，也只当是不相识。无奈，对方看她的眼神实在太过倨傲，那是一种**裸的挑衅。

    “大哥。”她叫着江城，一双妩媚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穆柔不放，“她是谁？”语气里很有质问的意味，甚至带着几分谴责。

    有一种人，他们有的是方法让你知道他不喜欢你，但却不会把这种厌恶摆到明面上来，一言一行总不会授人以柄的同时也不致令你在人前过分难堪。另一种人则相反，他们喜欢把厌恶挂在脸上，偏偏这种厌恶又不够光明磊落，总夹杂着一丝阴险的意味，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去，让人浑身不自在。

    如果文夫人和靳柔是那前一种人，那江斯谣必定是后一种人无疑。此刻穆柔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甚至被她盯得毛骨悚然。

    “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瞎逛什么，早回去。”江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伸过手臂拥着穆柔离开。

    “江城！”江斯谣在身后大喊一声，声音颇为凄厉，引得行人纷纷回首观看。江城只是回头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不再作理会。

    回去的路上，江城一言不发，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穆柔不敢开口，生怕触到了他的霉头。

    一个好好的晚上，就这样被毁掉了。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总不能没有一瑕疵的，我们总祈求完美，却不知完美是否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