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萍

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太太到底是怎么说的？”

    “太太说风鸣苑是她为二少爷大婚准备的，姨娘您要是想要那就……那就自个去问老爷”，闻鹊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青姨娘，青姨娘现在有了身子，可别听了太太的话给气到了。

    青姨娘哈欠也不打了，只是冷冷一笑，“她以为我不敢？就等她这句话呢，哼”，手一摆，青姨娘转身回了正房，“闻鹊，你先下去歇着吧，等会儿听莺回来了，让她带着大夫也给我请请脉。”

    蘅芜苑正房东次间，方氏正半靠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气得瑟瑟发抖，美人榻前的地面上全是些瓷器碎片。一个身穿玫瑰紫比甲的大丫环正跪在地上拿帕子包了手，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地收拾着地上的残局。

    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叮叮”声，原来是那悬挂在东次间门框上的玻璃珠帘正被一只苍老布满褶皱的手撩起，这清脆的“叮叮”声正是那些五彩缤纷的玻璃珠子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音。

    一个身穿酱紫色对襟长衫的老嫲嫲低着头穿过玻璃珠帘走了进来，一只手上还托着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青花小盅。

    方氏听见响动，怒气冲冲地朝门口看去，见进来的是她的奶嫲嫲，这才稍稍缓解了神色。

    进来的老嫲嫲正是方氏的奶嫲嫲——方嫲嫲，方嫲嫲是方氏娘家的家生子，当年跟着方氏，一家子都陪嫁到元府来，对方氏是忠心耿耿，方氏也不拿她当一般的仆妇，因此方嫲嫲便格外有了些脸面。

    方嫲嫲悄声朝还跪在地上的大丫环说了声“下去吧”，大丫环便托着竹编的小簸箕无声地退了出去。

    方嫲嫲小心地绕过地上的那些碎片走到美人榻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榻前的酸枝木小几上，又绕到右边的多宝格前开了一个甜白瓷的小罐子，拿银勺从里面取出了两粒黑漆漆的药丸子。

    “太太，莫因为那个贱婢气坏了身子，让老奴伺候您吃两粒甘草丸子静静心”，方嫲嫲端着盛了药丸子的甜白瓷小碟又绕回到了美人榻前，低声朝方氏说道。

    方氏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方嫲嫲先用银勺将药丸子送进了方氏的口中，又端起了小几上的青花小盅凑到了方氏的嘴边，伺候着方氏服了药。

    方氏就着小盅浅浅啜了几口，只觉得这平时尚能入口的参汤此时含在口中却是苦涩无比，便摆了摆手，方嫲嫲放下了青花小盅，又寻了干净帕子替方氏拭了拭嘴角。

    “嫲嫲，这参汤火候熬的不错，我没什么胃口，你用了吧”，方氏有气无力地说道。

    方嫲嫲躬身拿起小盅，脸上的皱纹硬是挤成了一朵菊花，和她戴在鬓旁的那朵通草绒花相映成趣，“谢太太的赏”，说完就立在原地，半侧了身子小口小口但速度飞快的将那盅参汤喝了个一干二净，再将小盅仍旧放回了小几上的托盘里。

    接着，方嫲嫲又半侧了身子，从袖子里抽出了条帕子细细的将嘴角擦拭干净，这才收好了帕子回身看向方氏。